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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 我和她,真是一個人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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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,倒是沒有嫌棄他。只是再怎麽說,前世熟悉的人,今生我已經不記得了……

今生的陌生人,我著實親近不起來。

上清向來最懂我的性子,啟唇幫我解圍:“落兒雖然是她的轉世,可性子卻與她大相徑庭。

她是被兄長魔族之主捧在手心養大的寶貝,生來桀驁隨心,又有魔祖那麽一尊大靠山,自小就養就的天不怕地不怕,無論如何鬧騰,後面都有你和她哥哥收拾爛攤子。

曾經的她,沒怕過什麽,也沒缺過親人之愛與底氣。可如今的落兒,打小就無父無母,被舅父舅母欺負責罵,被表哥表姐當做奴仆,動輒體罰。

落兒缺愛,對陌生人警惕性也高,平日裏瞧著挺膽大的,實際上小時候,外面下雨打個雷都會被嚇得躲在本座懷中哭。

她現在並沒有前世記憶,即便心裏清楚你是個好人不會傷害她,可她也一時半會適應不了除本座以外的男子親近她。

你若真想仔細看看她,靠近觸碰她,那便等你擇日為她喚醒前世記憶了,她想起你曾經待她的好了,再靠近細看。

眼下,還是離她越遠越好,免得嚇著她。”

“好。”月卿收回手,眉眼含笑地體貼道:“我不碰她。知道她還活著,沒有灰飛煙滅化為虛無,我就放心了。

她,還是來到你身邊了,這次,待她好點……當年你若不死,她與魔界,或許會是另一番好光景。

魔祖隕落,九娘娘身為魔祖的親妹妹,繼承大統,稱魔君……一切,都會越變越好。”

“本座與她相處這麽久,卻沒察覺到落兒就是她……怪不得,本座當年一眼就相中了她。”

“那是因為幾十萬年前,娘娘還活著的時候龍祖並不曾真正親近過娘娘多少次吧!

況且,龍祖不是也說過,娘娘的轉世和娘娘性子大相徑庭,認不出來很正常……更何況,都這麽多年了,龍祖都回歸三界了,或許龍祖早就不記得娘娘了……”

“本座回來時,派人去調過卷宗,還親自前往魔界尋過人。

可,時日相隔過於久遠,本座看過天界的記載,又去淩闕那裏翻過魔族的典籍,甚至連民間雜談野史都查過,皆沒有一種說法是靠譜的。

正史的記載,無非是她跟著魔祖一起以身殉劫了,但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,她兄長以身殉劫的時候,她也在。

魔族叁拾萬年前的一卷古書書靈又告訴本座,她,是死在魔祖之前,彼時魔祖傷心欲絕,曾在重瀾宮為其重塑玉像,設靈堂花葬。

然,他也是聽他爺爺,說的,他爺爺一喝酒就胡說八道,早就死在魔界第二次動亂中了,因此,這也僅是個說法。

野史上,還編造出了她的桃花史,上雲,大約在本座死後的三萬年,她看上了仙界一神君,奈何那神君負了她,她一怒之下卸了那神君一條胳膊,後因受了太大的打擊,此後一蹶不振,在魔祖死去那日,也拔劍自刎了。

當然,本座很清楚她萬不會做這般丟人的事情,她向來好強,拔劍自刎這種死法過於不堪,她要真自刎了,會死後不得安寧的。

不過,本座只好奇,雖然各部典籍對於她死因的記載,都各不相同,眾說紛紜。

可為何那些史冊並無具體證據證明她是如何死的,卻能言之鑿鑿地記錄,她就是死了……

既不知死因,如何斷定人之生死。”

“龍祖睿智。”月卿恭恭敬敬地向他揖手一禮,苦笑道:“還不是因為娘娘將死,魔界便亂了麽。在那場動亂中,魔界丟了太多歷史記載……

原本,是有些人清楚娘娘的死因,親眼見過娘娘的靈堂的。只是後來那些人都死在了戰亂中,故此,才導致後代所有人都曉得娘娘命隕了,卻不知娘娘因何命隕。

左右,娘娘與君上都死在那些年裏,是以很多人都難免會將兩人的死,聯系到一起。

至於野史記載的那些,確有其事,但與其記載的也不全然相同。龍祖還記得,您曾經座下有位白蛟將軍麽?

那位白蛟將軍在您還活著的時候,就對娘娘一見傾心,十分覬覦。

後來您隕落了,有一回娘娘在宮中喝酒,喝得醉醺醺的時候,他變幻成了您的樣子,前去……,咳,娘娘思念你得很,就抱著他痛哭流涕,說了好多情話。他不道德地趁機哄騙娘娘脫衣服,意圖……”

不等他話說完,上清就肅聲詢問:“他欺負了落兒?”

我也趴在上清懷裏,不覺間豎起了耳朵聽結果,心跳有些亂。

“自然沒有。”

月卿擰眉,說出實情:“娘娘那麽精明的人,素來只有她占別人便宜的,別人算計她,還不夠格。

她後來聽白蛟說要脫衣服親親她的時候,立馬就反應過來了。一袖子散去了對方身上的幻化術,把白蛟逼回了原樣。

娘娘覺得白蛟冒充你哄騙她,事態很嚴重,就一怒之下把他胳膊卸了。

原本顧念著他是你身邊老人,想放他一馬,讓他長點記性就算了。

誰知後來天上突然多了不少關於娘娘的風言風語,說娘娘,移情別戀忘了您,對您身邊的白蛟將軍一往情深,強取豪奪,白蛟將軍不從,娘娘就卸了白蛟將軍的胳膊,逼著白蛟將軍和自己做夫妻生孩子……

娘娘還從未受過這種奇恥大辱,跑到上面尋到當時掌權的君池帝尊,大鬧太清境,當著帝尊及一眾老神仙的面,把白蛟打的尾巴骨都斷了。”

沒有,就好。

我老實地歪頭靠回了上清肩上。

上清仍寒著臉,“白蛟後來如何了?”

月卿說:“娘娘都那麽鬧了,天界臉面上鐵定是掛不住的,加之君池帝尊與您……當初同屬三清,君池帝尊清楚娘娘是您身邊的人,那時您沒了,娘娘在天界受了委屈,他肯定是要出手幫娘娘做主的,遂後來將白蛟打入凡間馱碑去了,這麽多年月過去了,那白蛟已經徹底化成了一尊石像,現在還在東海邊上盤著呢。”

“混賬東西,本座才死,他就敢調戲本座的女人!”上清壓著眼底怒意冷斥了聲。

月卿扯了扯唇角,笑笑說:“娘娘現在是你的女人,上輩子……您可是到死,都不曾允過娘娘,讓她做你的女人。”

昂頭看看黑沈沈點綴著寥寥兩枚星子的天空,他深呼一口氣,嘆道:“你又如何知曉,你不願意娶她的原因,祖上早就告訴她了,祖上和她說,你與祖上這些始祖神,是註定要為三界天下獻身的。

你們根本算不到自己還能活多久,尤其彼時,龍族動蕩,頗不安穩,祖上知道你早就做好了以身殉劫的準備,所以你才不敢向娘娘流露求娶之心。

你是怕,自己給不了娘娘未來,娘娘一旦嫁給你,往後歲月,就得為你守寡,你不願娘娘因放不下你,而自己將自己困住了,未來無數年,無限哀傷悲苦……

但,即便娘娘知道了實情,娘娘也沒放棄過愛你。娘娘在那時,也已經下定了為你守寡的決心,娘娘曾和月卿說,一輩子遇見一個自己特別喜歡的人,無論和他在一起的後果是什麽,都得去試試,不能為自己的一生留遺憾。

凡人的一生很短,彈指即逝,可妖魔神仙的一生卻很長,她不願一生都在為自己的一時懦弱退縮而後悔。

更何況,她在看見龍祖的第一眼,就已經認定了龍祖是她想廝守一生的人。她甚至能幻想到,與龍祖一起生很多條小龍,和龍祖在桃花樹下相擁歡笑,與龍祖長長久久,恩恩愛愛,直到兩鬢霜白,天人五衰。

她覺得,她和龍祖的未來,能夠一眼望到頭,望到頭的幸福,望到頭的滿足歡喜。

她見過三界形形色色太多男子,從沒有人,像龍祖那樣,讓她魂牽夢縈,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,就是嫁給他,擁有他。

所以她很能確定,即便龍祖沒了,她也不會再喜歡上世間任何男子了,因為龍祖在她心裏就是最好的,最獨一無二的。

與其這樣,那嫁不嫁他,守不守寡,都沒有區別了。與其畏畏縮縮,瞻前顧後,不如勇敢放逐自己,隨心追尋。

她的這些想法,從沒和你說過,她曉得你心理壓力大,就不想再給你添任何負擔。

她自那後,從不在你面前提讓你娶她的事情,但她卻在那會子,扯了幾尺紅布,親手給自己繡起了嫁衣。

那嫁衣……艷紅如火,明媚灼灼,鴛鴦花大片大片盛開,鑲嵌著赤金玉石。她熬了一百個通宵,才把嫁衣制出來。

她說,先將嫁衣準備好,待你什麽時候改變主意了,願意向祖上求娶她了,她就能立馬披上嫁衣奔向你,便省了你那邊再準備的功夫了。

若你一直不提娶她,那就只有她委屈些,等個好日子,親自把自己送去你的龍宮了,屆時你要也得要,不要也得要,她說,她可以再等你九十九年。

那九十九年裏,她數著門口的桃花,就等著期限一到,去找你逼婚……但,誰也沒料到,第九十八年,你就以身殉劫了。

你隕落的那日,整個天宮都在震動搖晃,滿三界回蕩著痛苦淒慘的龍鳴聲,紫鱗花飄得到處都是,天邊裂開了道口子,火焰如註澆灌下界……

娘娘聽聞噩耗,知道你那一走,是不打算回來了,便命侍女為自己穿上嫁衣,盛裝打扮,搽上胭脂粉,塗上玫瑰口脂紅,挽上頭發,戴上嫁人的花冠,滿頭金花一步一顫,紅玉髓串成的面簾遮擋著她美艷的容顏……

提上隨身佩劍,獨自趕去了天界。神仙們攔著她不許她進去,她就發怒的一掌震飛了他們,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龍潭,但還是被你凝結出的結界所阻止,她就那樣,看著漫天流星隕落,目睹你一點一點,魂魄消散,消失不見……

直到你隨天上那道光一起被收進天障旋渦內,她才突然雙腿一軟,雙膝跪地,狼狽不堪,滿眼血淚的昂著頭,沖你喊了句:

上清,我來嫁你了。從今往後,我就是你的未亡人,年年今日,小九為你上香祭奠。我夫上清,一路好走……”

上清摟在我身上的一雙手臂陡然收緊,我伏在他懷裏,驀然感同身受,心口陣陣剜痛。

月卿說紅了眼,吸了吸悶悶的鼻音,又有些忿忿不平,“那一日,整個天界都知道娘娘身穿嫁衣要嫁給你,可……

後來,天界卻根本不承認這樁婚事,你們天神啊,都是有思想包袱的,你本就沒有三媒六聘地昭告四海明確要娶她,天界那些老東西又覺得娘娘一個魔,配不上你堂堂天神龍祖,娘娘以龍祖夫人自居,有損你龍祖一世英名……

所以,他們後來,不惜調動重兵把娘娘從龍潭趕了出去,他們故意用紅纓槍刺破娘娘的嫁衣,還讓娘娘認清自己的身份,揚言天界眾神不會接受一個魔頭做尊神夫人,讓娘娘死了這條心……

娘娘本就心情悲痛,那時也懶得再在天界打架鬧騰。娘娘是被人拖著肩膀扔出南天門的……這原本,該是樁感天動地的事情,可娘娘卻因此,淪為了三界的笑柄。

即便後來天界幾位大神親自登門道歉,還處置了那天下令對娘娘動手的老神仙,然一切都為時已晚。

消息傳遍三界的每個角落,娘娘走哪,都能聽見別人對她指手畫腳,說她一個魔女,竟癡心妄想做尊神夫人,娘娘這種身份,連給龍祖你守靈都不配。

那會子,我與祖上都擔心娘娘會不會受不住那個打擊……但娘娘撐下來了。

只是,娘娘每夜都不得安寧,夢魘驚醒,齒畔呼喚,皆是龍祖的名字。每日太陽升起,娘娘都會準時起身,縫補那身破碎的紅嫁衣。

日覆一日,恍若魔怔,除了不尋短見,其他書上所述,痛失所愛的癥狀,都有。祖上看著娘娘那般一蹶不振,看著娘娘指尖密密麻麻的針傷,終還是於心不忍……

三個月後,某一日,祖上施法封住了娘娘的部分記憶。祖上說,直接抹掉她的回憶對她來說,並不算是個好法子。

痛失所愛雖痛,但卻抵不過所愛給予自己的美好回憶全部被收走殘忍。龍祖是娘娘的摯愛,龍祖是生是死,娘娘有權知道,有權選擇保留與龍祖的過往,即便他是娘娘兄長,也沒有奪娘娘所愛的資格。

有些事,看似一勞永逸,實則卻是對在意的人,最大的傷害。

他相信娘娘能熬過那一劫,所以他只是封住了娘娘親眼看見龍祖灰飛煙滅的那一日的記憶,確保娘娘每夜不會再夢魘,其他,祖上並沒有動……

又過幾日,龍祖身邊的仙官將龍祖留給娘娘的遺書與話帶了過來,娘娘看見了您的手書,終於情緒冷靜了許多……只是打那往後,娘娘再也不笑了。

沒事的時候,就躲在房中睡大覺,要麽品香,要麽讀書,要麽與自己對弈,要麽……一筆一筆的畫扇面。

靈梳和我說,後來那些年裏,娘娘都在做著龍祖生前最喜歡做的事情……直到,她身消道隕,我才在她臉上看見輕松明媚的笑色。”

“本座、並不知,那天她去了。”

月卿抹了把眼角的淚水,心酸說道:“其實,我有時候真嫉妒你,我窮盡一生,都未得到的,你只需站在桃花下,在她眼前晃一影,就輕而易舉的得到了。

我那麽視若珍寶,溫柔愛護的人,你卻讓她為你傷壞了一整顆心,害她日益憔悴……偏偏,我又沒那個本事,把你從她的心裏,攆出去。”

“我對不起她。”上清低語自責。

“罷了。”月卿唇角扯出了一抹釋懷的笑,大度的又向上清揖手:“前塵往事,都讓它過去吧。龍祖現在願意待娘娘好,就是了……

月卿這回,是真把娘娘交到龍祖手上了,還望龍祖,切要保全我家娘娘,勿讓她再殞命第二回 。”

上清低眸深深看了我很久,語氣堅定的說道:“本座的娘子,本座自然會保全她。隔了這麽多年,竟還是尋過來了,怪不得五百年前……原來,神仙也有命中註定。”

——

回到家,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。

大黑身上的毒咒又發作了,巧的是我們回家那會子,那羅剛聯手小阮阮幫大黑壓制住毒咒,也就是前十分鐘,家裏人才安分睡下。

上清抱著昏昏欲睡的我回了臥房,進門,沒開燈。

門栓自動鎖上。

他把我放在軟軟的大床上,為我脫了鞋子與外衣後,也陪我一起躺了下來。

貪婪的把我揉進懷抱裏,他低頭,噙住我的唇,與我纏綿長吻。

“沒什麽想問的?”他的嗓音啞啞的,卻有一種勾人心弦的誘惑力。

我伏在他的胸膛上,閉著眼睛悶聲說:“信息量太大,我一時半會兒還消化不過來。等我消化的差不多了,我再細問你。”

他溫柔嗯了聲。

我想想,昂頭,往他懷裏蹭蹭,唇瓣故意貼著他的臉,伸手撈住他的脖子,與他親密相擁,“那個對你用情至深,情深似海的九娘娘,確定和我是一個人嗎?”

他摁住我的後腦勺,肆意往我腮幫子上咬了口:“確定……對不起娘子,本座先前,沒有認出你。”

“這不重要。”我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,把他摟的更緊些,想與他肌膚相親,血液相融,輕飄飄的埋在他懷裏說:“幸好,是一個人。不然,即便是從前,有這麽一個愛你入骨的女孩存在,我也會自卑吃醋的。”

“自卑什麽?”他撫了撫我的腦袋,疼愛寵溺道:“之前不曉得你是她的時候,本座不是照樣疼你寵你?本座,只是重新愛上了你,不管你是任何人,只要你出現,你我之間的結果,就不會變。”

深深親了我臉頰一口,他溫存說:“換而言之,你就是她,她就是你,這天地三界,也就只有你才這麽傻,天上地下的攆著本座跑。

因為你是你,所以你我才會再見……前世也好,今生也罷,你我選中的,一直都是對方。該是本座,覺得幸好才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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